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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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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飛卿道:“對。狼國挨著漠國和我們,我們結盟對它不是件好事,為什麽不能是它在挑撥離間?”

小王子想了想:“你說得有道理,事實上我父王也說過這句話,但狼國自從十年前被我們漠國打得要死不活,十年來什麽事都沒鬧過,怎麽就突然冒出來了?”

陳飛卿道:“十年也夠他們休養生息了。正是因為他們平時什麽事也不鬧,誰知道一天到晚憋在那裏想什麽。”

小王子想了又想:“反正這事是想不明白了。”

陳飛卿拍了拍他的頭:“想不明白你就先別想,把病養好再說。”

小王子急道:“可我父王那裏——”

陳飛卿安撫他:“你還在我們這,兵符也在你手上,大王子即算要逼宮,也不敢貿然行動。”

小王子眼圈泛紅:“我此次來中原,本來就是我父王找的借口,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用盡方法才把我送出來,我走之前,王宮其實已經被我哥占據得差不多了。兵符是在我手裏,但你不了解我哥那個人,他若真動了殺心,我父王——我即算日後能殺回去,我父王人都不在了!”

陳飛卿拍了拍他的背:“你真的別想太多,不要凡事先想最壞的結果,我會幫你的。”

小王子點了點頭:“讓你們的大夫給我用最重的藥,我得趕緊好起來。”

陳飛卿笑了:“這你自己去跟禦醫說,我可不敢得罪禦醫。”

小王子瞪他一眼。

陳飛卿笑道:“好了,藥吃完了你先休息,多休息才好得快,再好一點,我帶你入宮去見皇上。”

小王子又點了點頭。

陳飛卿出了小院兒,朝他爹的書房走去。

安國候正在擦拭槍頭,聽到聲音看向他,沈聲問:“小王子可還好?”

陳飛卿點點頭:“還好。”

安國候又問:“你是怎麽跟他說的?”

陳飛卿道:“就按之前說好的,我把狼國拉出來混淆視聽,他有一點懷疑,也沒全信。”

安國候將□□放回架子上,道:“不信是正常的,如今我們誰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誰做的,只有一點,決不能是寧王做的。”

陳飛卿:“我知道。”

安國候看他一眼:“你沒事多去寧王那裏走走,別真這件事是他做的,我看他還真做得出來。你整天也不知道在哪裏瞎晃,多去做點正事!”

陳飛卿點點頭,又問:“為什麽您覺得寧王真做得出這種事?確實他可能故意露出馬腳反而轉移懷疑,可我覺得若是他要下手,也應該是先殺主戰派。”

安國候沈默了一陣子,道:“我讓你做事先看人,你為什麽一直學不會?”

陳飛卿垂下頭,不敢說話。

安國候嘆了一聲氣:“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和誰親近就不願意多想,我告訴過你,即便是你爹我,你也不能全信,我說的每句話你都得去懷疑,才能得出你自己的結論。”

陳飛卿仍然不說話。

安國候提高了音量:“不服氣?”

陳飛卿道:“不是。”

“明明不服氣。”安國候皺著眉頭看他,“我讓你懷疑你老子你還不服氣了,也不知道我該不該高興。”

陳飛卿笑了笑。

“笑什麽笑?跟你說笑了?”

陳飛卿立刻不笑了,擡手撓了撓額角。

“準你動了?一段時間沒去軍中,皮都松了!”

陳飛卿立刻意識到他爹這是在借機發火,立刻取下墻上的藤條,利索地跪在地上,雙手舉著藤條擡過頭頂,道:“對不起,孩兒認罰。”

安國候看了他一陣子,問:“錯在哪裏了?”

陳飛卿道:“不知道。但爹要罰,我就認。”

安國候反而笑了起來:“你還是真不服氣,覺得我今天是故意找你的茬兒?”

陳飛卿不敢說是,但心裏在重重點頭。

安國候拿過他手上的藤條,朝桌面上一扔:“你這麽大了,我也不想再打你,自己回去反省吧,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去吧。”

這是安國候慣來的招數,他很少直接告訴陳飛卿哪裏做錯了,只讓陳飛卿自己去反省。於是陳飛卿往往一反省,就覺得自己哪裏都做錯了,連出門該先邁哪只腳都似乎不對。

陳飛卿委屈的起身往外走。

他很少得到安國候的讚許,無論做得多好,也很難得到讚許。

外頭越多人誇,家裏就管得越嚴,說是怕他因為外人的誇讚而驕傲自滿甚至於成為一個不可一世的紈絝子。

但外人誇得越多,也都是外人,他很想聽到父親的誇讚。

陳飛卿郁悶地去寧王府上蹭飯吃,正巧碰上寧王在院子裏曬書。

陳飛卿看著寧王穿著一身平時陳樹才會穿的窄袖素衣,覺得有些新奇。寧王向來註重禮儀,所穿衣物雖說算不上華麗,卻也是按規制來的,整個人一看就知道是位王爺而不是一般人。今日寧王難得將頭發都紮到一起,穿得也十分精練,乍一看倒年輕了許多,像個二十來歲的人。

寧王看他一眼:“幹站著不好,來幫忙。”

陳飛卿應了一聲,邊幫忙曬書邊笑道:“我是來蹭飯吃的,倒先幹上活兒了。”

寧王也笑:“幹活兒才能有飯吃。”

陳飛卿道:“今日叔不忙?怎麽有時間自己來曬書?”

寧王道:“今日起床時覺得身子有點乏,索性給自己休息一天,但忙慣了,坐那裏什麽不做也不舒服,幹脆活動活動,趁著日頭好曬一曬書。”

陳飛卿笑著搖了搖頭。

兩人忙活了一陣子,終於將書曬好了,管家便來請兩人去用飯,可剛剛入座,外頭便急火火的進來一個人,道:“王爺,小侯爺,宮裏來人急報,皇上咳血昏厥!”

陳飛卿猛地起身就往外跑,寧王也急忙起身往外走:“立刻備馬!”

寢宮裏一片肅穆,眾人大氣都不敢出,急匆匆地穿梭來往,遞送東西。

太後疲憊的坐在龍床旁,擔憂的註視著昏睡中的皇上。

寧王與陳飛卿急匆匆進去,行禮道:“太後。”

太後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無需多禮。”

寧王問:“這是怎麽回事?”

太後道:“哀家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今日太醫說那藥能給皇上用了,可皇上服下去之後,便成了這樣。”

寧王看了陳飛卿一眼,陳飛卿立刻跪在地上道:“太後——”

太後打斷了他的話:“哀家知道那野參是你送來的,但也絕不會懷疑是你所為,你無須解釋。”

寧王道:“太後聖明。只不過臣不明白,這藥都是太醫用人試過觀察許久才敢給皇上用的,應該不至於是藥裏的毛病。”

太後道:“哀家也這樣認為,就連太醫,哀家也不願意懷疑,這都是打小照顧著皇上長大的,滿宮裏哀家就找不到一個能懷疑的人。”

太醫給皇上紮完銀針,此刻回過身來行禮,道:“稟太後與寧王殿下,確實是藥的問題,卻又不是藥有問題。”

太後和寧王對視一眼,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太醫道:“是藥性相沖,導致皇上龍體有恙。”

太後疑惑道:“什麽藥性相沖?你們不至於這樣糊塗。”

太醫搖了搖頭,道:“臣等料理皇上龍體,自然不敢有一刻糊塗,適才臣等也是尋了許久的癥結所在,那藥與臣等先前給人試藥時所用不差一絲一毫,送來時也絕無給人下手的機會,思來想去,還是鄭太醫察覺出皇上寢宮裏有一道不同尋常的氣味,正是這道氣味害了皇上。”

說完,太醫看向門口,道:“請太後與寧王殿下移駕,臣不敢再讓那東西進到皇上身邊。”

太後與寧王急忙起身朝外走去,陳飛卿也跟著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皇上,這才跟著出去。

在外間,陳飛卿看清楚了那不過是張寫了字的紙。

太醫道:“太後與寧王殿下無需擔憂,那東西正是這張紙,可一般對常人並無害處,但也不要觸碰為好。那野參是至陽之物,而這張紙上卻浸有屍油,就連寫字的墨裏面也有屍油,屍油乃是至陰之物,無比陰邪,皇上或許是最近接觸這物過多,將氣味嗅進了身體裏,服藥時正好有了沖突,這才會突然咳血昏厥。”

眾人都大驚,互相看了看,太後看向那張紙的目光更是有些忌諱,叱罵道:“大膽!誰把這種東西帶到皇上寢宮的?!”

宮女太監們齊齊跪下,半晌都沒人說話。

太後身邊的嬤嬤忙去請來貼身服侍皇上的大太監,那太監也忙跪在地上,道:“奴婢失職,望太後恕罪。可否讓奴婢仔細看看那物,或許能辨認出來。”

太後點了點頭。

太醫將那物放到他面前。

太監看了看,想了想,道:“啟稟太後,這張紙若是奴婢沒有認錯的話,是那個漠國右丞江陵子送給皇上的。”

陳飛卿一怔,忍不住走上前去,劈手奪過那張紙。這紙看起來倒是平淡無奇,上面確實是傅南生與皇上的字跡,除了隱約有些怪異的香氣外,便沒有其他異樣之處了。

太監看了看他,又看向太後,道:“皇上與江陵子一見如故,偶爾會寫些對子或詩詞傳遞,也會互相出些題給對方作答。這封信是奴婢親自從驛館帶回來呈給皇上的,皇上為了接上這詞想了很久,因此奴婢很有些印象。”

太後罵道:“糊塗東西,外面的東西也敢隨便遞給皇上?!”

太監忙磕了一個頭,顫著聲音道:“奴婢知罪,請太後賜奴婢一死!”

太後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嘆了聲氣:“罷了,你又如何能知道。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先去照顧皇上,待皇上醒來,他的人,他自己處置,哀家不為他代勞。”

太監雙目含淚,又磕了一個頭:“奴婢謝太後聖恩。”

說完,他便膝行著一路後退,到了門口才起身,擦了擦眼淚,朝寢宮裏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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